自己与林枫的竞争，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结果。
“什么？”高履行一愣。
他们一直都以为只有一个杀人凶手。
高履行瞥了一眼周贺林等人的反应，心中微动，淡淡道：“林寺正，你确定真凶有两个？周县令可比你提前调查了足足五天，似乎都不知道有这件事，你最好还是查好了再说，以免出现错误，影响大理寺的声誉。”
看着那十分不美观，但却一笔一划写下的字迹，周贺林不由转过头看向王三，质问道：“本官询问你时，伱怎么没有将其拿出来？”
林枫说道：“因为那个杀人的手下在被审问时，供出了驿站侍从，他说在杀完人后，他花重金收买了驿站侍从，让其帮忙处理现场，为其作伪证，王少卿听说后，便以帮凶从犯的罪责从重处罚了驿站侍从，来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王夫人连忙点头：“夫君确实没有和任何人结过仇，哪怕是府里的下人，老爷都没有打骂过。”
他们忙看向张顗，便听张顗道：“诸位有所不知，林寺正专门让人从大理寺将王少卿主要负责过的案子卷宗全都调了过来，且林寺正刚刚一动不动翻阅卷宗看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所以我想，如果非要找出仇恨的话，应该就是断案者与犯人之间的仇恨了。”
那一刻，周贺林直接就愣住了。
周贺林紧紧地盯着林枫，他完全忽视了这一点，可他也清楚，即便自己知道这一点，也很难找到相应的案子，毕竟王俭这些年查过的案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而他们并无更多的线索，想要将其找到，何止是困难二字能够概括的。
周贺林眉头皱了起来，他点头道：“这其实也是我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但经过调查，我发现当夜巡逻的护院正好避开了这里，所以我觉得真凶应该是提前知道了护院巡逻的路线，他确定不会有人巡逻才放心动手的。”
“什么叫本官想让你出错，本官只是在提醒你而已。”高履行被林枫讽刺的话弄的一怒。
她还没想明白自己哪里不知道，就听一旁安静倾听的张顗忽然道：“卷宗？林寺正说的是王少卿断过的案子，有可能与凶手结了仇？”
房间内耳清目明的周贺林：“……”
“他们究竟是谁？为何对老爷如此残忍！”
周贺林抿了抿嘴，终于是忍不住询问道：“你真的破案了？真的找出真凶了？真的有足够的证据了？”
这个认知，让周贺林内心说不出的难受，他很清楚，这个案子自己输了，也就代表着，自己在竞争少卿的事情上，就此结束了。
“可本官已经判断出真凶就是王府内的人，所以，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凶手是两个人，且另一人，我们姑且称之为帮凶，他不是王府内的人！”
林枫看向周贺林，道：“周县令，我也是运气好。”
“这……”高履行犹豫了一下。
林枫话音一转，轻轻一笑：“本官运气不错，在众多卷宗内，找到了一个与此案有些类似的案子。”
高履行冷笑道：“冤枉什么冤枉？在他房里都找到不属于他的金银珠宝了，他那分明就是不甘心这样被查出来，不甘心这样去死，所以专门通过这样的方法，给王少卿找麻烦！”
周贺林一听林枫的话，就明白了。
林枫缓缓道：“的确找到了物证，但真相是否如此，本官也无法就此断定……而本官要说的，也不是他是否有冤，本官说的是这个案子的情况。”
王三表情憨厚老实，此时战战兢兢开口，完全给人一种他说的就是实话的感觉，同时王三表达的也很清楚，他之所以会拿出纸条，是林枫引导的好，换句话说，这和王三的意愿没关系，完全是林枫比周贺林更会询问，这让周贺林想要发火都发不出来。
“王三？”管家一怔，他不由看了一眼被带出来一直低着头，闷闷不乐的王三，道：“王三难道发现了什么？”
“冤？冤？冤？”
林枫摆了摆手，他看着焦急解释的王夫人，缓缓道：“我是说，凶手与王老爷有仇的事，是确定的，可王夫人却说没有……那很明显，是凶手与王少卿有仇之事，王夫人不知道。”
“如果他真的是财迷心窍，故意作伪证，没有底线，那他的确死不足惜，可如果他不是呢？”
所以此时听到林枫说凶手竟然有两个时，别提心中有多意外和不敢置信。
王夫人连忙看向林枫：“林寺正，真的吗？”
也迅速判断出，这是王府的人与外人勾结的结果。
周贺林毕竟拥有丰富的查案经验，在冷静下来后，便迅速明白林枫这第二点缘由的意思。
“诸位不妨想一想……这个案子最后的结果，其实就是那个官员的手下杀了人，然后与外人勾结伪造现场，试图逃出法网……所以，你们看，这是否和此案很像？是内外勾结杀人的结果？”
他们也都急切的想知道，杀害了王俭的真凶究竟是谁。
“当真是可恨！残忍杀害老爷不够，竟然还与外人勾结！”
林枫满意的收回视线，他继续道：“在确定了真凶有帮凶后，原本那些难以解释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同时调查方向也便明确了，对不同的线索，明显存在矛盾的线索，分辨出是属于真凶还是帮凶的，然后分开调查便可。”
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就已经站在了房间内，耳边已经是王府那些下人的议论声。
林枫看向周贺林等人，道：“王三在凶手伪装王少卿时，在房间的炭盆里，发现了一张没有完全烧毁的纸张。”
林枫看向王府众人，缓缓道：“本官让李寺丞调查过你们那一天的行踪，经过调查得知，在那一天，王三给王少卿送饭送药时，你们王府内的所有人，都与其他人在一起，也就是说，你们王府内不可能有人藏身在这个房间里。”
张顗对林枫当时的行为评价为很难，现在想来哪是很难啊，根本就是无法办到的事。
林枫笑了笑，不再和高履行争辩，他说道：“本官断定杀人凶手非是一人，有以下三点缘由。”
可谁知，就在自己斗志高昂调查时，赵十五忽然跑了过来，告诉自己不要浪费时间了，他当时听到这话，大脑嗡的一下响了起来，还以为赵十五是来讥讽自己的，他刚要愤怒发火，就听赵十五说林枫已经破案了。
“所以，确定了两人作案后，我下一步就是确定他们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杀人之后还要挖心！”
“若是这样就太好了，这个杀害老爷的凶手终于要被揪出来了！”
高履行听林枫这样说，也想起了这一茬，他说道：“身为驿站侍从，平常要招待来往的官员，若是都如他这般财迷心窍，没有底线，那官员的安危何在？所以王少卿从重处罚，没有任何问题。”
“而第三点，是王少卿被害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凶手假扮王少卿藏在这个房间时，发生的事。”
王夫人忍不住道：“什么事？”
看着周贺林郁闷的样子，张顗与高履行不由对视了一眼，之前他们只是听说林枫查案很厉害，可此时亲眼见到，他们才知道林枫究竟厉害在哪里。
周贺林皱眉道：“难道他是被冤枉的？”
“那周县令是怎么想的？”
“王夫人莫急，本官的意思不是说你说谎。”
“什么！？两人？”
可他还不能甩脸色，那样无异于证明自己在故意为难林枫，所以他只能咬着牙，点头道：“林寺正做的很好，本官彻底放心了。”
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输的，他更想知道那个让自己屡屡遭受挫折的阴险狡诈的真凶是谁。
周贺林深吸一口气，他看向林枫，道：“我明白了，这么说，当时假扮王少卿的人，他的字迹非是王府内的人所有，那他就不是王府中人了……可我们之前已经判断出，真凶拥有冰库钥匙，对王少卿的字迹十分熟悉，一定是王府内的人，所以林寺正便借此判断，杀人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王府内的人与外人勾结？”
林枫看向高履行，笑着说道：“高少卿放心，下官身为大理寺正，对大理寺的声誉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就算高少卿想让下官出错，下官也不会出错。”
林枫笑了笑，继续道：“第二个缘由，来自王三。”
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停止运转了一般，仿佛所有的思绪，都变成了一片空白，以至于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高履行闻言，脸色不由一僵，他刚刚还在质疑林枫，结果林枫刷刷刷就抛出了三个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这明摆着是用事实打自己的脸。
高履行直接摇头：“确实没有，本官也看过这些卷宗，和王少卿被杀之案，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林枫说道：“藏身在王府内的真凶十分狡诈，他故意制造了许多陷阱，为的就是不断干扰我们判断，若不是被我们确定凶手有两人，还真的没法辨别他的障眼法，没法继续推进案情的调查。”
“将驿站的侍从也斩了？”周贺林不解道：“为什么？”
然后便见林枫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卷宗，他扬起手上的卷宗，平静道：“这个卷宗内，说的是一个六品官员被杀之案。”
听到周贺林的话，房间内的其他人，高履行、张顗、李浩淼、孙伏伽以及王夫人管家等王府主要人员，视线也都同时落在了林枫身上。
说到这里，林枫看向周贺林，道：“相信周县令应该也想过，为什么凶手杀过人后还要挖心吧？”
“好像真的是这样。”
林枫笑了笑，他转过头看向高履行，笑道：“高少卿，现在你能放心，下官没有丢大理寺的脸了吧？”
在场众人里，也就赵十五、管家和张顗等帮过林枫检查卷宗的人了解一些相应内幕，其他人，包括周贺林在内的查案人员和王夫人在内的王府中人，对此全然不知。
“这……”周贺林迟疑的想了想，旋即点头：“确实如此。”
周贺林直接点头：“这是自然。”
“所以，王夫人说王少卿没有仇人，这句话本身就不对，身为大理寺的一员，谁敢说没有碰过案子？谁敢说没有人仇恨自己？”
林枫又道：“还有，大家再回想一下那个驿站侍从留下的血字，他说什么？他说‘若有来生报仇日，看你黑心与红心’，看你黑心与红心啊……”
林枫忽然加重语气，双眸看着众人，降低语调幽幽道：“你们说……他要怎么看黑心与红心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