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看向孙伏伽。
孙伏伽与林枫有着十足的默契,林枫一个眼神,孙伏伽就顿时明白林枫的想法了。
他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曹员外郎最近受戴尚书之令,对官员吃回扣和贪污受贿之事暗中调查……”
听着孙伏伽的话,林枫眸光一闪。
他说道:“难道和此事有关?他们三人,有这方面的问题?”
孙伏伽摇了摇头:“我对这些不了解,也不敢乱说,不过曹员外郎每天都会向戴尚书汇报,若他们真的有问题,戴尚书应该会知晓。”
林枫想了想,他忽然看向老管家,道:“曹员外郎会客之前,一直在书房里?”
老管家连忙点头。
“可知曹员外郎在书房里干什么?”
老管家沉思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应该是在处理公务,老奴给老爷送茶水时,老爷正在书房里翻阅着从刑部带回来的案牍。”
林枫闻言,眼眸微亮,他说道:“带本官去曹员外郎书房看看吧。”
老管家自然不会反对。
他连忙道:“这里请。”
林枫看向长孙平安,道:“长孙县令一同前往?”
长孙平安爽朗一笑:“本官还未来得及去书房查看,既然林寺正相邀,那就却之不恭了。”
林枫笑了笑,旋即不再耽搁,迅速跟在老管家身后。
曹府的会客厅在宅邸的中间位置,而书房则在后院区域。
所以他们需要穿过一个长长的廊道。
一边走着,孙伏伽一边低声道:“长孙县令要试探伱的事我也知道,但我没理由阻止他,更没法提醒你……他看似外表粗犷,其实性子很傲,很有见地,你毫无招呼就贸然前来查案,他对你自然会心有不满。”
“所以他对你的试探,如果我提醒你了,那会让他对你的本事有所怀疑,到时候你查案恐怕他会想着法的阻挠。”
林枫没想到孙伏伽还专门向自己解释。
他笑道:“孙郎中放心,你对我如何,我心里清楚。”
“长孙县令的不满,我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这些倒不是什么大事。”
孙伏伽想了想,笑道:“倒也是,毕竟你是有真本事的,所以在看到他藏起了凳子时,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知道这点小把戏肯定难不住你。”
林枫看着前面的一排房子,想了想,低声道:“不知孙郎中若来评价长孙县令,你会如何评价?”
孙伏伽眸光一闪,他明白林枫的意思。
认真沉吟了一下,孙伏伽才谨慎开口:“长孙县令深得齐国公器重和信任,也深得齐国公真传,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万年县县令只是一个过渡。”
林枫眼底深处精芒闪烁。
深得长孙无忌真传,也就是说,心机果真深沉如潭?
这样看来,和长安县县令周贺林倒是有的一拼,甚至段位要更高一些。
正想着,老管家停了下来,道:“老爷的书房就在这里。”
说着,他推开了门,用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随着烛光亮起,一间面积不大,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寒酸的书房映入眼帘。
和其他书房那满墙的字画不同,曹高阳书房的墙壁光秃秃的,一幅字画都没有。
书架也不算大,上面的书籍摆放的十分拥挤。
书桌也格外破旧,一看就是有很多年头了。
这寒酸的书房,直接验证了那一句“两袖清风”的评价。
而此时,书桌之上,砚台摆放在右前角,里面还有墨汁。
毛笔搭在一旁,一些纸张摆在桌子中心处。
在左侧,有着一叠的案牍。
右侧,则放着一沓纸。
看着书桌上的这一幕,林枫道:“看来曹员外郎去见客人之前,仍在写着什么。”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起桌子上还未写完的纸张。
目光向上看去。
片刻后,林枫神色微微闪烁了一下,他将纸张递给孙伏伽,道:“孙郎中,你看看。”
孙伏伽接过纸张,目光在上面一扫,脸色不由微变。
长孙平安见孙伏伽露出异样之色,笑着问道:“孙郎中,可是这纸张内容有什么问题?”
孙伏伽看了一眼林枫,见林枫不动声色的颔首,孙伏伽才缓缓道:“这是曹员外郎写给戴尚书的,上面写着……他已经查明包括工部员外郎钱波、少府监中尚顾成浩,以及吏部员外郎赵蒙等人的罪行,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贪赃之事。”
说着,孙伏伽来到桌子旁,翻了翻左边的案牍。
翻阅片刻后,他道:“这些案牍就是他们这些年参与的涉及相关款项的大小诸事。”
“而这些纸张……”
孙伏伽又看向右侧的那一沓纸张,他随手翻开了几张纸,迅速扫过后,说道:“这些纸张则是详细的记载他们都在哪些事情上贪了钱财,贪了多少,造成了多少影响。”
听着孙伏伽的话,长孙平安的眸子陡然闪过一抹寒意,他冷笑道:“这样看来,这些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动机了?”
说着,他看向林枫,道:“林寺正,现在本官对赵十五是否是凶手的事,终于有了一些怀疑了,至少今夜这些人,都有动机。”
林枫闻言,眉宇间却没有多少笑意。
他看着桌子上的这些纸张案牍,缓缓道:“有动机不代表一定会杀人……接下来,看来需要好好和他们三位聊一聊了。”
长孙平安点头道:“自该如此。”
一个安静的房间内。
烛火在桌子上跳动。
林枫坐在中间位置,孙伏伽和长孙平安分列左右。
此时,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有着四十余岁的年龄,体格看起来很是瘦弱,他脸色隐隐发白,目光带着紧张,小心翼翼看了林枫三人一眼。
旋即行礼道:“下官工部员外郎钱波,见过孙郎中、长孙县令、林寺正。”
林枫微微点头,道:“钱员外郎不必紧张,我们就是了解一些情况。”
钱波连忙点头,道:“林寺正尽管询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枫请钱波坐下后,便开门见山:“你是何时来见的曹员外郎?”
“戌时整。”
“这么准确?”
“因为曹员外郎就是要求我必须戌时整抵达,曹员外郎的性子我们都有所耳闻,一旦迟到了,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所以下官是看着时间来的。”
林枫点了点头,继续道:“那钱员外郎可曾见到曹员外郎?”
“见到了。”
“当时曹员外郎的情况如何?”
“没什么异常。”
“你因何会来见曹员外郎?”
钱波听着林枫这句话,忽然顿了一下,只见他视线瞥向桌面,眼珠左右转动,神色有些飘忽……看到这一幕,林枫手掌重重向桌子上一放。
沉重的声响直接惊得钱波一个寒颤。
林枫看向钱波,那双漆黑的眼睛就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秘密一般,道:“在这个时候,只有真凶才会说谎,只有真凶才有说谎的理由……所以钱员外郎,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别给自己无端招惹怀疑,杀害官员之罪和其他的罪责相比,哪个轻哪个重,相信钱员外郎应有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