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城外军营,已接近黄昏时分,黄锦干脆留杜魏石在军营里用了晚餐,军中严禁饮酒,杜魏石吃得索然无味,匆匆扒拉两口便告辞跑路,骑着一匹老黄马,领着几个护卫和渑池投诚留用的衙役去找酒喝。
“城东五里岗有个市井,名唤转山林,山西过渑池往洛阳去的客商,都要在那落脚休憩,于是那儿便建了几十个大客店、七八个赌坊兑坊,算是渑池周围最繁华热闹的去处.......”一名老衙役点头哈腰的给杜魏石介绍着,这些官府衙役世代传袭,对渑池的情势地理了如指掌,武乡义军要统治渑池,离不开他们的帮助,只要不是作恶太过、民怨太深、恶习难改,大多都会暂且留用:“杜辅政,那里头有一家酒肉店,老板娘是个俏寡妇,酿得一手香醇的碎花酿,洛阳的福王都经常派人来买酒。”
杜魏石馋虫都被勾出来了,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撺掇着那衙役速速领路,乘着老黄马一路小跑,望见官道旁立着一排店铺,大门敞向官道,背靠一座古朴的村坊,不少客商便在这些店铺中歇脚博戏,一辆辆太平大车摆在道旁,店外人头攒动,似乎一点没受战事的影响,依旧繁华如初。
赌坊之中远远传来赌客吆喝的声响,不时有赌得精光、揍得鲜血淋漓的赌客被膀大腰圆的壮汉从赌坊中扔了出来,杜魏石稍稍停马观望了一会儿,又继续踢马前行,侧头冲一旁的衙役交代道:“武乡义军治下,是禁绝赌博的,我知道你们这些衙门里头的人,多多少少都在这些赌坊里分润利润,这几日你去给那些赌坊的老大打打招呼,让他们收敛自觉一些,等咱们腾出手来料理他们,那场面恐怕就不怎么好看了。”
老衙役面上大窘,点头如捣蒜一般答应下来,一双眼骨碌碌的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杜魏石也知道这些旧衙役是个什么德行,懒得理会他,策马行了一阵,瞧见一家三层楼的大酒店立在十字路口旁,店门前立着一个长长的望杆,杆上挂着一面土黄色的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杜魏石停马看去,却见那酒店的肉案餐厨都在店铺外敞开摆着,掌勺的厨子当街烧着饭食,几名小厮在官道上招揽着客商,引领着食客到那案厨旁看菜点菜。
杜魏石对这些佳肴不感兴趣,三魂四魄早被店里传来的酒味勾去,绕过案厨走进店里,却见店门内一侧摆着一张长长的柜身子,柜后摆着一坛坛美酒,墙上挂着木牌菜单,几名账房收钱算账,一名头插金钗、穿着榴花绣衣的美艳妇人正沽着酒。
杜魏石闻着酒味,看着那坛中美酒眼睛都直了,那妇女余光扫来,以为杜魏石是在看她,扭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头戴方巾、身穿土布长衫、脚踩粗布鞋,心中顿时轻视几分,哼了一声:“哪来的穷措大?真个好不知羞。”
杜魏石脸上一窘,那老衙役则面色一变,赶忙上前拱手道:“老板娘,可有雅间?在下这来了一位亲友,听闻贵店的名声,来尝尝您亲手酿的碎花酿。”
“原来是老班头的亲友,老班头好些日子没来了......”那妇人嫣然一笑,让身边小厮去领路:“这些日子武乡贼......武乡义军占了渑池,城内的官绅被公审了七七八八,洛阳和周边的官绅都不敢来,过路的客商也来得少了,生意难做,雅间空着不少,老班头随意去选一间便是,只是余与你说好,这段时间酒肉可涨价不少,待会若是出不起银子,余这里可不受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