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卿一回宁府,随着宁尚书直往内宅书房,进书房门一关,他便迫不及待地道:“父亲,楚右侍郎为人,儿是知晓的,他绝对做不出此等收受贿赂、买卖功名、以权谋私之恶事!”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是这样的人,他也不会蠢到送一封家书到楚学正那儿,平白给人送去能致他于死地的铁证。”宁尚书微微闭眼,这几日,发生太多事儿,有些他有所预及,有些他始料未及,今儿早朝又是这般一场恶仗,他着实有些乏了。
“那家书……”宁少卿想从家书入手,毕竟只要那家书不存在,以他宁家权势,尚可保下楚右侍郎!
“确有家书。”退朝后,宁尚书抓紧时间问了楚右侍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便是永安十七年年末,也就是三年前临近年关之际,是否真有家书至饶州,楚右侍郎的回答是,有。
“必然不是刘给事中所呈奏折中附带的那封家书!”宁少卿说得斩钉截铁。宁尚书亦知宁少卿所言或许就是事实,然眼下的情势,楚右侍郎当初给楚学正的家书到底是不是刘给事中所搜集的这一封,即便楚学正能拿出当初真正的家书来,又能证明什么?
刘给事中可以说,那封足够让他宁家损一员大将,令楚右侍郎与楚学正自此再无出头之日的家书,是附着写着长辈对子侄殷殷期望、咛嘱家常的普通家书之中,目的便是要掩人耳目,如此一来,罪证愈发令人信服。
宁少卿于仕途没什么天份,人却不笨,激动之下说出那句话后,见宁尚书一脸沉着,他随之恍然悟过来,倒退两步,身形略不稳地倒坐于高背椅中。
培养一名文臣不容易,培养到六部之首吏部第三把交椅此位置上的大文臣更不容易,眼见就要折了,他宁家却束手无策。
宁少卿犹不死心:“父亲……”
“去上衙吧,为父也该到吏部去了。”宁尚书无意再说,他得想想,好好地想想。
父子俩再次出府,一往吏部衙门,一往太仆寺衙门,心情步伐一样的沉重。
夜二爷与莫世子意外结伴而行,一至吏部,一至礼部,俩衙门虽离不远,也自出金銮殿便共行一路,两人却是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起话头的兴致。
天恩浩荡,夜二爷心里忐忑不安,实不知幸,或不幸。
莫世子则因着仁国公对永安帝护夜十一那么紧,此番举动结合从前夺嫡四豪门的种种交锋,其背后的偏向,而令他自早朝至入礼部衙门公事房,他皆难排心底的沉甸甸。
两日后冯三回京,顾不得罗湖的去向,进城回新冯府一听说夜十一先回京后的种种惊险,与种种风传,及圣恩仍隆的后续,她简单漱洗,洗去一身风尘,换了一身常衫后,立刻坐着大车又出了城,直往京郊千花山庄。
董秀之本想同往,奈何有了身孕,时不时要吐一下,冯三觉得不能带嫂子出城,否则长兄落衙归府得知,肯定得剥了她的皮。
担担心心一路,风风火火直入庄内暖阁,岂料冯三到时,暖阁已开阁,进屋往右看,夜十一正在练字。
听到声音,执笔的手一顿,抬头见是冯三,夜十一浅浅淡淡笑开:“回来了。”
“啊……”夜十一如初春般温暖的笑容令来时甚忧虑的冯三一愣,反应慢了半拍,再缓过来,同同笑开:“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