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小姐’这三个字,宋阳已经快二十年没听到过了,感觉又古怪又亲切,忍不住笑了。而苏杭则毫无征兆地欢呼一声,就那么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又开始使劲摇晃……她是真心喜欢他,总也抱个不够。
等开心够了,苏杭放松怀抱,拉着他来到桌前:“坐下说……”刚说了三个字,她突然皱起了眉头。
桌上有灯,附近明亮,苏杭看出宋阳面色发灰,俏脸上的欢喜陡然散去:“病了?还是受伤?”
宋阳一笑:“受了点伤,调养一阵就好,不是和你说过我自己就是大夫么,不妨事。”
可苏杭沉下了脸:“谁打的?”她目光变了,仿佛一头年轻的母狮,发现自己最珍爱的幼崽正在被鬣狗追逐时的眼神,愤怒、阴狠、怨毒,以及…浓浓的血腥气。
宋阳挥手打乱了她的目光,笑道:“昨晚闹了点误会,现在没事了,伤我的人也算我的长辈……”
不料苏杭却摇了摇头:“我不管,打你就不行。”这世上所有人在苏杭看来都不算数,除了眼前这个刚刚找到的同类,宋阳是她眼中唯一的人。他被人伤了,她便不依不饶,即便伤宋阳的那个,是他认可的长辈也不行……宋阳是人,但宋阳这个世界的亲戚不是人,就这么简单。
苏杭凶猛,她不讲理,她最喜欢的‘大布绒’,只许别人对他好。
宋阳皱眉看她,认真道:“不用你管,我要请你帮忙自会开口。”说完,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跟我舅舅似的?”
宋阳真怕她胡闹,当即沉着语气说个不停,总算打消了她的任姓念头。
苏杭撇了撇嘴角,总算是听话了:“反正他不许再打你。”说完,她又很快开心起来,笑眯眯地问宋阳:“我的兰若寺怎么样?”
宋阳一个劲地点头,笑道:“尤其姥姥,你太尊重原著了!”
苏杭开心大笑:“是我运气好!姥姥是个太监,笨手笨脚得罪了景泰,本来要被处死,刚巧那时候我在建兰若寺,越看他越觉得像,就替他求情,把他带出来了。”
提到了姥姥,苏杭也转入正题:“你来的正好,我本想今晚让姥姥去驿馆找你的。今天和景泰闲聊,大概弄明白那件事了…一品擂推迟,是因为押阵的高手临时有急差要办,前阵离开睛城了。”
再‘正常’不过的理由了,主将缺席,燕国没了必胜把握,所以要退后比武。至于燕主将是谁、临时的紧差是什么、去了哪里办差,苏杭不得而知。
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阳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再仔细琢磨、联想到一种可能之后,不知不觉里他皱了眉头。苏杭见他神情有异,轻声问道:“怎了?”
宋阳摇了摇头:“想到了一件事,得花些心思好好琢磨。”说着,脸上换上笑容,起身对苏杭道:“明天一早要进宫见景泰,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苏杭明白他有正经事,并未挽留,但送他到门口的时候少不了一个软软的拥抱…伏在宋阳怀中,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前天晚上你来杀我,反被我捉住;昨天晚上我不在,你就把自己弄伤了;今天你跑来这种地方,又被我撞到了……你自己说,你这么笨?放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姐姐不放心。”说着,她踮起脚尖,在宋阳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小孩,你做的事情…你要小心。”
宋阳伸手抓了抓她的头发,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兰若寺,这次再不耽搁什么,直接返回驿馆,他心里有事情,回来后直接钻进自己房间,可还没等他静下心去琢磨,阿伊果就推开房门,探进脑袋,笑嘻嘻地:“回来了?等你半晌,有事要和你说呢。”
阿伊果走进来,有椅子不坐,而是一跃坐到书桌上,晃荡着双腿,神采飞扬:“给你娃讲咯,火老道当真有些本事,今天他和我说了个大概。”
烧皇宫也是大事,宋阳精神一振:“仔细说!”
再怎么仔细也没太多可说的,火道人受不住阿伊果的恐吓,又道她给自己种下了三十三天肠穿、六十六天皮烂、九十九天饱受折磨后才会死、死后仍不得安宁还要被控尸三年的戾蛊,开始认真研究放火的事情,但是到现在也只是提出了一个大概思路:
皇宫戒备森严,要潜进去放火全无可能,想烧了皇宫,这把火就非得自外而内地放。按照火道人的想法,要事先在皇宫外围选择诸多‘火点’,当风向、风力等天时合适的时候,多处同时点火,最终大火会勾连成片席卷皇宫,救无可救。
选择外围‘火点’,这就是火道人的本事了,其间涉及距离、火势等诸多‘专业知识’,至少在动手布置前不用外人帮忙;但另一个关键之处、‘天时’,火道人就力有未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