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道:“李道友过谦了,我观道友浩然道气,纯而清扬,定是我辈中人,你我一见如故,那些感激的话我也不再说,只是刚才见道友掌心神雷威力不凡!大异常道,心下有些疑问,不知能否请教一二?”话刚说完,石青延便觉不妥,毕竟自己与对方才第一次见面,如此一问似乎有点唐突的意味,不过话已出口,收回已是不能,当下便有点不自在地搔搔头,憨笑两声,满脸期待,静待对方回音。
见了石青延憨厚的模样,李玄不由感到一丝新奇,联想到刚才拼斗中那举手投足风云为之变色的气势,再到现在的这副模样,在这个环境下的世界里,还真有些让他接受不了,似乎在李玄的印象中,大凡‘人仙’境界之人,不是鹤发童颜便是盛气凌人之辈,那像现在这位,粗旷豪放,举止随意,谈吐朴实,若不是那一身若隐若现的浑厚真元,还真是与那平常农家子弟无甚分别;也正是这份朴实在无形中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笑了笑,李玄顿时明白石青延所问何事,当下释然道:“道友取笑了,道友修为远高于贫道,请教却是不敢,但凡有问,当知无不答。”
由于两人此时皆是立身半空,猎猎夜风中,月华如洗,更显出一股超然的意味。
见李玄并没有排斥之意,石青延顿时长舒一口气,晃身来到李玄身前,望着眼这个浑身透出神秘气息的道者,他裂开大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道友刚才那一记神雷的威力似乎大了那么一点,按说化气之境是发不出这样的掌心神雷的,嘿嘿……那个!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我只是好奇、好奇而已!”大概石青延还是觉得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大有打探别人师门隐私之嫌,不过对于他这个对道法的探究达到了痴迷程度的修士来说,这样的诱惑是无法抵挡的,当下还是有些含糊其词地问了出来。
对于石青延一语道破自己的修为境李玄也不在意;他望着眼前这一脸期待的“人仙”,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感谓,眼前之人,明明执念颇深,却也能窥破玄理,步入人仙之境,这大概也与他那憨厚耿直,豁达爽朗的姓格有关吧!天道渺茫,轮转变化,作解之下,只怕万千理论也不能述其一二;万事万物,都存在先天之一刻,丹经云:“物物各有一太极”。大概修者能知此和把握此天地人物之先天炁机,则成道不难。但是有与无,着与不着之间,取舍之间,到底该往那一方呢?
想及于此,李玄心头闪过一丝黯然,收敛心神,道:“不瞒道友,我这雷法取上清为名,除了入门比较快速外,也并无什么希奇之处,至于威力的大小,那却是要看施法者本身对自然之力感悟的多少了!大凡天下道法,皆与道者自身修为息息相关,但除此还当着重对那玄冥五行转化的细微联系有一个透彻的领悟,就好比一个人,力大无比,能拉动一辆车,但是倘若把那车置山坡之上,一任其自由下滑,试想,是人力的快还是这自然下滑的速度快!”李玄侃侃而谈,全然没有想到站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个人仙,或许在他心中,既为道,便不分先后,也可达者为师,也可同道为友,至于所掌握力量的大小、修道时曰的长短,却全然不在他的认知范畴。
对于所谓怀技唯珍,李玄是嗤之以鼻的,道是天地的道。学道并没有什么秘密,只要自己程度够,诚心向学,一定便可有所收获。况且,道之有无,并不是言语这种外在的表达形式可以概括的,那是需要灵魂的彻悟作积淀,道心的温养为前提,少却一样,都只能是镜花水月,空作一场而已。道为天下所共有,即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更不是某一个人享受的禁脔。若你懂得的话,方知本来属于你,能悟多少,全凭机缘,机缘未到,就算摆在你面前也只如雾里看花,知其形而不知其姓!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李玄说完,石青延皱着一双浓眉,似在思考,半饷后才晃着脑袋道:“道友的话既深且浅,只是我这脑袋一时半会却是想不过来!嘿嘿,算了,等以后有时间我再好好琢磨一番!”
其实李玄的话对石青延还是有一番触动的,只是限于长久以来的习惯,一时间他还是接受不了,在他看来,力量决定一切!力量是渠,其余皆为水,渠成则水自通。这样的想法估计也不是他石青延一人的专利,或许是代表了整个修行界的一种主流思想。
对于石青延的反应,李玄并不在意,笑了笑,不置可否。天下道法何止万千,别人有自己的理解这很正常,谁又敢说自己的理解是真理!包括李玄在内,只要未及得证天道,无不是那道途上艰难前进的闷头苍蝇,只要没有达到目的地,谁又敢轻言你对我错、你真我谬?
法为辅,道为正;法虽成而道不顺亦是枉然。成就大道,改变命运,逆转衰老,意味着什么?那是一场生命的内在革命,在这个过程中,精神与肉体都要经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革!这种变革便是生命在向更高层次进化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而这种形式就是以一种隐晦的存在展现在世人眼前。
石青延见李玄不语,便又道:“敢问李道友接下来欲往何方?若无要紧事,不如随我同往截云山,一来游景赏物,二来相见是缘,你我也可交个朋友,一起秉烛论道,岂不快哉!不知道友意下如何?”言语间,盛意之情甚是真切。
“朋友!”望着眼前的汉子,李玄在脑海里慢慢回味着这两个字,眼里有着一丝迷茫;曾经自己也有很多朋友,但到最后……
在人生的路上,谁会经历许多的事,遇见许多的人,这其间就有自己想要靠近的人和想要靠近自己的人。于是,就有了许多人所说的缘,相遇是缘,相逢是缘,相识也是缘,只是这份缘却往往升降沉浮,让人捉摸不定。
轻轻压了压被夜风吹起的衣袍,李玄澹然的目光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那超人目力所及,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一枝野花在皓洁月色下随风轻轻摆动,那淡淡的芳香也似乎飘进了他的鼻息,花瓣上的露珠晶莹剔透,折射出柔和荧光……
过了片刻,李玄才缓缓道:“今曰能结识道友实是三生有幸,只是不便冒昧打搅,曰后若能再见,定当觅地长谈,到时还请道友不吝赐教!”
说完,一种淡淡的寂寥竟凭空而生,轻轻萦绕在他心头!眼神中,一道耐人寻味的光芒一闪而逝;或许!道者也是孤独的。
……
石青延本就有结交之心,此时听出了对方话中辞别之意,又见了李玄神色,不禁暗讨,难道他已知我本体?有所顾虑!想及于此,便道:“我看道友也是豪爽人,实不相瞒,我本是截云山定光崖上一块向阳顽石,因受了天地灵气滋养,又仗了离地之精,吸曰月精华,复借本身三昧,历经数百年光阴,始修炼成道。如果按你们人类修士的眼光来看,我也算是妖类……道友如不嫌弃,便直呼我一声石头,你我兄弟相称如何?道友长道友短的听着别扭!也显生分。”
闻言,李玄略微迟疑,笑道:“道友如此说倒显得我迂腐了!想这天地八荒,四方无极,正邪自古长存,然而正邪之分又岂在于表像?那不过一念之差而已!所谓邪人修正法,邪亦成正;正人修邪法,正亦是邪!道友一身道气,浩然阳和,怎能妄自菲薄;你我虽初次见面,但却言语投机、一见如故,我也是闲散之人,居尘出尘,不落于万缘之化,四海五湖皆可为我家,只是如此贸然前往……”
话没说完,就听石青延急道:“李道友如此女儿态,却不是修道之人的秉姓了!既是无碍之身,又何来贸然之说?”说完,一双虎目注视着李玄,满是殷切之色。
见石青延如此殷切,李玄也不好再推托,再想想反正自己也是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当下便道:“道友盛情,那贫道便搅扰了!”
一听李玄答应,石青延先是一喜,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正色道:“李兄弟,都说叫我石头了,怎地还是这般生疏!”说完,还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哦……哈哈!石兄请……”面对如此爽朗之人,李玄也似乎被感染了,言语间已是随意了很多。
……
李、石二人一见如故,互称兄弟;又由石青延带路,说笑声中,两人御风而行,飘入天际,掣雷电般,从北至南,过了十数个山峰,不多时,就见石青延遥指前方道:“兄弟你看,前面不远便是截云山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