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诚谨迟疑了片刻,这片刻,他凝视着莫羽宁静安详的神态,深吸一口气,将绿se的布条攥在手心,细细摩挲着,布料上熟悉的纹路与触感。饶是粗心如他,放在唇边鼻下嗅了嗅,也嗅到了曾令自己手足无措的芬芳。
只是如今,这味道掺杂在血腥味里,断然不如在少女身上蛊惑迷人。纵然心里如晴天霹雳,他还是痴心未断,暂且压下了愤怒与惊慌,却不知除了这两种情绪之后,该哭还是笑。淡红的血丝,湿润的眼角,显然,他已做了决定,只是接受不了而已。
华池终于瞧明白了来龙去脉,毕竟,他也曾在玄牝大山里见过绿衣少女。还曾经,问人家小姑娘借过一根无极丝。作为局外人,他更清楚的在思虑,究竟有什么理由,令一介孱弱而怯人的少女,折磨心爱之人的师兄。
他在局外,闵诚谨却在局里。闵诚谨没想那么深,只是在两个浅显的抉择上纠葛着,想到月上云端,午夜临近,算是想通了。他拔出干将,背着莫邪,捏着那一片如烟如梦的绿衣,狂奔了出去。
焰影幢幢,华池紧跟着追上去,油灯终于熄了,窗棂寂静,幽暗无光的屋子里,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两人一路打晕护卫,长驱直入,闯进了谢寂深的寝宫。这功力已臻造化的临江仙,竟无动于衷,纵然两人压低了声响,也不至于如此毫无征兆。华池轻轻“嘘”了声,拍了拍焦躁的少年,猫着腰,迈着碎步,缓缓挪到了卧榻旁。
华池冲闵诚谨使了个眼se,一手握着剑柄,向帷帐一角挑去,闵诚谨亦不动声se的举起了干将,蓄势待发。这死寂的床榻,令华池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古怪感觉,他皱起眉头,轻轻挑开帷帐,果不其然,床上竟空无一人。
闵诚谨压抑不住心头怒火,举起干将劈砍两下,温软的白纱帷帐与金玉满堂的龙榻,已断成无数截,床头的玉如意亦化作糜粉。华池淡淡的瞥着他,心中长叹一声,徒自悲凉。两人一前一后,又冲郦姬寝院里寻去,除了一帮佣人在沉睡,护卫在值守,郦姬的床榻上亦空无一人,诡异非常。
渡口的望江石,岛心的百花谷,云梯顶的藏经阁,但凡人迹可至之处,都找不到几人的踪影。
谢寂深,谢云忆,谢郦三人。
寻不到三人,却遇见了幽幽醒来的谢寒门。这肤se黧黑的少年人,想必看过了莫羽的惨状,迎向闵诚谨的眼神刻意躲闪回避着,不敢抬头。只是闵诚谨愈走愈近,提起他胸口暗红se的血衣,冷冷问道:“你定然知道,谢寂深去了哪里。”
谢寒门痛的几yu昏倒,抚着胸口,颤颤巍巍的喝道:“我说过岛主宅心仁厚,此事,定然不是他做的。”伤痕撕裂的颤抖,依然倔强的回应着,想必是真话了。华池眉尖微蹙,在一旁暗叹道,有人传言临江仙xing情古怪,有传言说他侠骨温文,料想还是哗众取宠的居多。
“我知道不是他,我只需找到三个人。谢寂深,谢云忆,还有郦姬!”闵诚谨桀骜的眉头,懒得与他解释些什么,手心微微发力,怒声呵斥道。
谢寒门听他念着名字,多说一个,他眼里的惊恐便多一分,听到郦姬,下意识的驳斥道:“郦姬的xing子我最清楚,她自幼善良胆小,最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若说是她杀的,寒门这条命,你随时取去。”
“我稀罕你这条命?”
“他们不可能离岛而去,你若要找岛主,就在岛上寻他,我也只知是在岛上。若遇见了岛主,你最好静下心来细细询问,岛主神通盖世,只怕你们两人要吃许多亏。”
华池见他始终不愿说,心里已猜到了七七八八,拽起闵诚谨冲西南方的荒林里冲去。那里野兽横行,荆棘遍地,又没有什么人烟。只有华池知道,一条幽静的小道上,有新鲜的足迹履过。
谢寒门被一股推力丢在青石路面上,咬紧牙关,呆滞的望着远去的两人,震撼在心。这少年从未见过多少陌生人,若论心机,因缺了一份灵xing,只怕比仇天还要淳朴。愣虽愣,这少年整饬着衣衫,循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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